“视觉中国”，一家在线视觉内容销售商，这两天惹了众怒。先是采取含混手段将全人类免费共享的黑洞照片据为己有，又被挖出将国旗、国徽等受法律保护的图案纳入自家商业“版权”的事实。如果说前者尚且属于低级而可笑的商业操作手法，后者就涉嫌严重违法了。于是，舆情被引爆，有关部门介入。4月11日，天津市网信办约谈视觉中国，责令该网站立即停止违法违规行为，全面彻底整改。
平心而论，视觉中国这次之所以被“墙倒众人推”，固然有违法的原因，同时也存在“江湖旧怨”的因素，有些喊打喊杀的舆论表达存在“公报私仇”的味道。在图片版权销售这个市场上，视觉中国的操作手法历来令人侧目：并不事先警告或提醒，而是悄悄收集图片用户有意或无意间发生的侵权证据，然后起草法律文书，突然打上门去，逼对方在“天价赔偿”和“长期合约”间二选一。一般来说，对方都会选择后者。虽然这种“无所不用其极”的方式令图片用户倍感屈辱，但毕竟“版权为大”，且诉讼成本太高，耽搁不起工夫的用户只能是一个“忍”字了事。尝到甜头后，挥舞版权大棒的“炮舰外交”模式就成了视觉中国赖以发家的的商业模式，却不知“仇家”已经越结越多。
再为视觉中国说句公道话：与多年前相比，当下的互联网用户在图片版权使用上已经正规了许多，整个互联网世界更加尊重知识产权了。这，与视觉中国等一批图片网站开辟的“暴力维权”模式不无关系。人们对它们是又恨又怕，可谓是“一朝被蛇咬，十年怕井绳”，自然在图片使用上就慎之又慎了。侵权成本提高了，版权自然就会被尊重了，不管这个道理是谁教的，客观事实就是如此。
但是，站在“版权制高点”上、自我感觉良好的视觉中国们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太远，贪婪冲垮了理智，终于踩过了法律的边界。除了合法的图片版权，它们开始将一些游离在法律法规边缘的图片，甚至许多明显违法的图片，都纳入自家的“版权资源库”。全球科学家共襄盛举、全人类免费共享的黑洞照片，国旗、国徽图案，其他企业的专有LOGO，以及一些不宜商业化的时政图片，它们统统打上自家水印，打包出售，喝令市场买单，否则就以“侵权”名义闹上公堂。殊不知，此时侵权的已经是它们自己，它们在习惯挥舞法律大棒的同时，已经不知不觉间把这个大棒抡向了自己的脑袋。
作为新兴行业的典型企业，视觉中国被查处具有标本意义。人们看到，视觉中国的经营模式已经被在线图片行业广泛借鉴，包括它的“暴力维权”和违法违规收集版权资源的做法。一个明显的例子是，视觉中国问题暴露后，许多有心人纷纷查阅在线图片网站，结果发现违法违规图片比比皆是，结果一些网站慌忙自行关闭。同时，在线内容销售方面监管制度存在的空白也值得警醒，相关行业的审核标准和准入制度亟待建立。可以想见，随着视觉中国的被整顿，在线图片行业将被迫进行自我净化，相关监管立法也将更加完善，整个行业有望重新回到法律的轨道上。
法律，唯有法律才是最终的裁决者，以法律为依据从事版权销售的从业人员尤其不应忘记这一点。4月12日上午，国家版权局在其微信公众号发文表示，各图片公司要健全版权管理机制，规范版权运营，合法合理维权，不得滥用权利。拥有版权不等于拥有肆意妄为的霸权，滥用权利必将走向反面，这恐怕是视觉中国们在被贪婪吸入“黑洞”后需要汲取的教训。
半月谈评论员 王新亚
